念念不忘。

百念浮生【下半部分】

叁佰肆拾柒:

每天,每天,每天都会坚持想吾爱!

(虽然又蠢又弧沟通废……)我有一支笔,可以赠佳人。

au和梗借了无数……

第五十一世时间之河要在这里分叉。

一群人往东,他们挥着手,他们要把全世界共同享有,走吧!走!跟着走!跟我们去做姊妹,弟兄!

他们说。

另一群人是冒险家,他们驾驶着船闯入大海,闯入大洋,他们开着飞机冲向广袤的天空,携带恒星毁灭者驶入无尽的宇宙。走!走吧!跟我们去探索这大千世界!

他们说。

我站在你身边,执鞭长驻。

那耕牛,在黄昏里哞叫。

孩子们要回来了,我去布置餐桌,你去生火吧。

 

第五十二世是惊人的大倒退,大逆转。

一切文明都被毁弃:书籍焚毁,建筑倾覆,钟塔落进大地的巨口。

黑色的烟云升在半空,巨大的,浑圆的,浓得像血。

 

可我依然希望我们能在这样的故事里安歇——

他们就那样,在那蒙福的精灵之地定居下来,他们在那里,一住就是三百年无忧无愁的时光。

 

 

如果一定要我置评,我会说,第五十三世和上一世没有区别。

我看见活了几万年的古树哀嚎着倒下,巨大的树冠耸动着,砸落在地上成为碎片,轰然作响。

我看见钢爪探入大地的心脏。

我看见贪婪的眼睛,看见贫瘠的金矿。

哦,这就是人类。

 

但是我们仍可以栖居在一位老人与世无争的篱笆下,晒太阳,舔舐皮毛,看管我们的小猫。

 

五十四,这是个特别的数字吗?

我计算导弹的轨迹,我的身体占满了两个房间,我感受到铁,冰冷的,有棱角。

可是我突然有了一颗心,我想,这是件……好事。我喜欢看到,你的身影,戴眼镜,看起来不是很聪明。

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不对。因为你给了我一颗心。

 

五十四,这是个特别的数字吗?

 

五十五朵玫瑰,在黄铜的炉上和蒸馏器里旋转。

乌木是优雅的头发,檀香是神秘的眼睛,薄荷是你的言语,时而机智,时而俏皮,时而尖刻。

爱是香草,小苍兰,海盐,爱是玫瑰花汁。

今天你走出我的香水铺子,当你安寝的时候,我就要想起你,我要那五十五朵玫瑰,一直开在你的枕边。

 

江南江北水平,五十六里长亭。

这湖中山水,青萝银镜,酒,棋,琴,歌——哪一样,若无你,不是人生憾事?

 

天哪,我尊贵的法官先生,还有五十七位诚实的陪审团成员!

您竟然问我为什么跟人家决斗?!

天哪,您没有看见她吗?

那是玛瑙,是珍珠,是宝矿,是海里的人鱼,

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宝物啊。

 

第五十八世我们幸而仍未忘却祖先的传说:

在海的那一边还有大陆;在世界之外,还有更广大的世界。

我们一直等待着,一直相信着,直到勇敢的先驱者到来,登上陆地,带来枪和炮,战争,瘟疫和死亡。

天启降临。

可是每当我们看到玉米的长须,我们便知道,女神仍然没有忘记我们。

每当我看见你的身影,我便有理由继续相信,继续等待:

那世界之外,必然还有更广大的世界。

 

第五十九次满世界掀起了政变的狂潮。

杀!杀死士兵,贵族和将军!杀死太子,皇后和国王!

昔日生杀曾由谁掌,今日绞索随风飘晃。

我不要鸢尾徽章佩在你的胸前,不要虚幻的自由,不要断头台,不要花也不要枪。

坐下来喝杯咖啡,来一杯吧,亲爱的,爱尔兰咖啡,有一点酒的火热和一点咖啡的凉意。

让我们坐下来,把一切纷争都摒弃。

 

有整整六十页没有出版的童话故事,我把他们都抛出灯塔,扔进风里旋转。

我不再是渎神者,异教徒,巫师。

但我是疯子,是幻想家,是自说自话的人。

这里没有那座高塔了,只有安宁的歌剧院,七叶苜宿,你在深夜翩翩前来拜访我,萤火虫驾驶水晶马车,你头发上飘扬月光制成的银丝带,裙角里藏匿的幻想有五千个世界那么多。

羽毛笔落入沼泽,可我的灵魂却要向你上升,上升到你的居所,那风沙与星辰闪耀的地方。

 

第六十一世我坐在红尘里贩卖故事。

雄关古道,只要三个铜板;

霓裳水袖,歌女亡国,也只讨五枚酒钱。

你嘛,妙人儿,你就算了。

我心里总有个念头,指不定这些故事,上辈子都是你带来给我的呢。

 

——请给我们谈爱。

他们说。

——爱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一个维度,可以用来丈量“心”。

——请再谈一谈吧。

他们说。

——爱是光,是神行在地上。

——为什么不再启发一下我们呢?

可我听不见他们的话,我的心向着你雀跃而去,人也跑开,将听讲的人们抛在身后,将那蒙尘的罩袍丢在地下。

请再多听我说一句,伊斯坦堡的人们。

——她的眼睛是爱,灵魂也是爱。

——她就是爱。

 

第六十三世我又一次扬帆出海,只是那海洋的盛世早已经悄无声地流逝了。

我在五大洲之间穿梭,停泊在亚洲,欧洲,南美,北美,非洲,你的心里,你的心里,你的心里。

 

第六十四世则没有了大船和风帆,我只剩下一把吉他。

就让我们去世界的终焉里流浪。

在最苦涩的日子里,请你记得我的爱。

我们寻找路途;

我们用欢声笑语温暖荒芜的城市。

 

哦,这世界在做着减法。第六十五世我已经什么都剩不下。

可是总有一样东西支持着,让我不会那样轻易地死去,直到老迈,直到白发苍苍,蒙主征召。

是你真的存于此世?

又或者只是我幻梦一场?

 

桃花坞里桃花庵,桃花庵里桃花仙。

半醉半醒日复日,花开花落年复年。

我这陈酿六十六年一樽好酒,未省仁兄你可识得。

 

唉,如果是上一世,谁又知道葡萄也可以酿酒?

你跟着一桩谋杀案来到波尔多。

我抱着一筐新采摘的葡萄,听见人们窃窃私语:看那,那是多有魅力的大侦探!

到此为止吧,没有什么聪明了。

不然,怎能爱上一个摘葡萄的人呢?

 

六点八分,圣萨尔瓦多市,萨尔瓦多。

我喜欢汽车,我喜欢你;

我喜欢阳光,我喜欢你;

我喜欢棕榈树,我喜欢你;

我喜欢大仲马,我喜欢你;

我喜欢台球桌,我喜欢你。

剩下的一切都是无理取闹,并且不可捉摸的。

只有喜欢你这一件事,又优美,又聪明。

 

第六十九一切端倪已经初显,电子元件将要把整个世界焊成一体。

不过,我们还是先去吃个汉堡,然后把接下来的两行代码写完。

等到了晚上,我们就熄灭电脑,一起坐在星空下想这个问题来消遣:

——“他们都在哪儿呢?”

 

你去过一九二三年的板球比赛?

在那里有巨大的飞船,黄金之心号,海豚跃出水面一去不返。

“再见,谢谢所有的鱼!”

一个叫马文的机器人忧郁地等待着他的朋友们,等了五千七百六十亿零三千五百七十九年。

我们一起去宇宙尽头的毫河餐馆,在那里有一场辉煌的“炸爆大”,我们一起点一杯银河系含漱爆破水,我们一起看整个宇宙在我们身边归于虚无。

那计算了一千万年的答案也不再重要了,不管是四十二,还是七十。

 

第七十一世是那黄金的十年,从画笔之下,走出栩栩如生的英雄:他们有神力,飞速,智慧,英勇,无畏,拯救世人。于是人们纷纷涌向报亭,杂志社,街头巷尾,那些英雄抚平了他们所有的郁结和苦痛。

我一直在等待一个英雄,仿佛是在等待长夜散尽,破晓黎明。

直到你也出现。

是英雄,亦是晨光。

 

第七十一世我们似乎永远都在路上:

500英里,500英里。

我离你500英里,火车悲鸣;

400英里,溪水唱歌;

300英里,草尖和阳光跳舞;

10英里的时候,我看见那阳光里所有细小的灰尘,全都开始微笑。

 

不,在第七十二世不再有草,花,阳光里的灰尘。

我们是钢铁,是面具下的影子,完美的双重思想者。

后果主义者的噩梦变成现实。

不,人们不会死去,人们消失,通常是在夜里。

我们去哪里重逢呢?

就去那永无黑暗的光明之境。

那样的世界又在哪儿呢?

那样的世界必定就在你的眼睛里。

 

世界颠簸,非左即右。

凡能构建它的,也必能摧毁它。

在第七十三个世界里我看见无政府主义者,智能机器人,乞丐,穷人,富人,金融家,雇佣兵。

他们对每一座城市敲骨吮血。

而我们,则是蛮荒,未开化者,野人。

就在那些被摧毁的城市中,我们野草一样蓬勃生长。

 

顺便一说,第七十四世是个平平无奇的年代。

我们一起分享早餐和下午茶,孩子们在我们的眼前,花一样地盛开。

慢慢来,我们还有五十年的好时光,可以抛掷在花园。

 

第七十五世还是同样的花园啊。

但是你闯进了我的花园,跳过篱笆,翻过栏障,

那朵玫瑰上晨露闪烁,和你的眼睛一样明亮。

 

月琴轻轻地拨,南箫最后一缕回音散落在冷清清的戏台上。

一步,一板,一眼。

七十六步方,七十六步圆。

须臾弄罢寂无事,还似人生一梦中。

但是那幕布放下,只有皮影同你我对弈,共饮。

 

让我来窃取一架飞机;

让你来窃取古老的金字塔;

快来看这精美绝伦的魔术表演,在整个世界范围之内,他们已经巡演了七十七场!

这对举世闻名的魔术情侣,他们将要窃取彼此的真心。

 

第七十八世我看见信仰蔓延。

我看见信众野蛮生长,凡不信我者,皆为敌人。

消灭,消灭,消灭。

但是我要求暴徒们饶恕我的信仰,因为我正在你的心中朝圣。

 

 

人们从前骑马,后来发明了汽车。

人们坐上大飞机,又乘着火箭直奔月球。

蒸汽机取代了城堡和庄园,电子科技又将蒸汽时代扫入故纸堆;

……

我将用钛合金的旋律,和钢铁的韵脚,为你写第七十九首情诗。

 

跟我说说话吧,告诉我你的芳名;

跟我说说话吧,有什么新鲜的故事?

白兰地,倾盆暴雨,哈瓦那。

举杯致敬,我们的第八十次相遇。

 

我曾在森林的深处迷失道路;

也曾遇到林中的仙子;

我曾同他们欢笑,歌唱,

他们又把我独自留在尘世之中。

但是当岁月走到尽头,我们第八十一次重逢的时候。

我们会说,你迟到了,我的朋友。

 

第一颗子弹让我从梦中惊醒。

第二颗子弹我看见你的瞄准镜。

第三颗子弹,你像所有宠溺的情人那样为我们辞去了工作,

然后我们就向第八十二个温暖的尘世逃亡。

 

第八十三世我想在麦田里遇到你。

一起旅行,迁居,一起找一个适意的地方去终老我们的一生。

我们过一些平凡的生活,

只是在麦田里,只是“我”,遇到“你”。

 

第八十四世我们的音响差点震碎了彼此的鼓膜。

嗨,你的歌唱得真烂。

嗨,你的电吉他简直就像是狂风刮起破布。

不过呀,不过我们是一支快乐的乐队。

 

第八十五世我们却终其一生不能再听见彼此的歌唱。

我们不对这尘世开口,因它没有赋予我们开口的力量。

我们再次互为镜面,不需开口,我们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。

我们携手坐在湖堤上,水平如镜,那时正有风轻快地吹来。

 

你听说过八十六号?

是的,一个编号。

是的,当战争结束,我们就会重逢。

是的,那是我深爱的人。

 

但是第八十七世战争远远没有结束,战争再也不会结束。

那蔚蓝的星球淹没在冲天而起的蘑菇云里。

文明变成废土,建筑被风压碎。

我有最后一艘飞艇,限载两人。

 

第八十八世我们的轨迹在时空里交错。

透过你的眼睛我看见一个残破的文明。金色的女人和男人们盛装出席陨星长廊举办的宴会,章鱼的小船逐水漂流,河水里浮动着星星点点的荧光。

我看见你隔着你的眼睛向我遥望。

在那双眼睛里我看见我此生此世所追求的东西。

 

第八十九世我们听烟峦云树切归怀,长歌入梦镇山海。

羊角旋风扶摇直上,巨鲸化作鹏鸟振出九万里水面一去不返,翅膀下的风化作云气杳然而去。

我听见你的歌声传遍凤凰栖息过的枝头。

有人说这是后现代主义的虚幻,有人说这是逃亡主义的世界。

我看,这只是个相当浪漫的梦。

 

第九十世我们知道了这样的世界虽然不能长久存在,但是却可以叠加,干扰,并行不悖。

于是在每一个星球里,都有我们留下的痕迹。

难坏了那些开着球形飞船的清洁工人。

 

第九十一世银河系落进了一个大帝国的掌控。

这一次我们转身走开了——跟以前的哪一次都不一样。

我隐隐约约有种感觉,好像迭替兴亡就是迭替兴亡,跟我们从前所经历的没一点不同。

我们有点遗憾,但是这一次我们总算做了不同的选择。

更何况,我们还有人马座,仙女座,广袤无边的河外星系,

还有宇宙正在坍缩。

 

第九十二世飞行器出了一点故障,小小的故障。

于是我们在将死的星核里暂时分别。

我去一个年轻的文明里求助,你来解决那些技术上的小问题。

然后的故事你已经知道了。

我们的第三十个故事。

 

第九十三世的时候我们意识到这世界已经进入第五维。

“可能性”让我们的心中充满迷惑,我们就在那迷惑中浪费了很多很多的时间。

我们唯独完成了一件事:

找到所有有关我们的时间线,并把它们谨慎地对在一起。

无关紧要,但确是一件大事。

 

第九十四世我们没再费心去寻找彼此。

但是因为一些理论上的原因,我们总能找到对方。

无论我们漂流向哪一个太阳。

无论我们在谁的城市里来往。

 

此刻我看见众神的影子落尽,大洋上有巨鲸翱翔,沙漠是海水之上的另一层天宇,第九十五个世界宛如魔幻现实主义的童话。

也唯有在此时,你才不足为奇。

 

接下来的两个世界,第九十六个,第九十七个——出了点小小的问题——也许之前我们不该跟时间线开玩笑来着。

总之,我们时而冷酷,时而活泼,时而笑容满面,时而沉默安稳。

每一天都花样翻新绝不重复。

令人惊异的是,我们相处得愉快至极。

 

 

第九十八世,世界的第六个维度终于开始运转,我们看到了一切的故事纵横交错,光彩斐然。

我们看到时间从亘古洪荒中来,到宇宙尽头里去;我们看到每一个故事的开始和终焉。

我们是两个贪玩的孩子,捕捉无数幻想的泡泡。

乐此不疲。

 

第九十九世我们互相给彼此家长里短的祝福。

你知道那些是什么。

我们知道一切?我们不知道一切?

时间依旧按照一个固定的线条向前延伸,在这一世结果,在下一世开花。

第九十九个故事没有改变。

第一百个也没有。

下一个还是没有。

 

只是一想到你,

五月花就开在我的笔端。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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